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徹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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徹查

昏暗潮濕的水牢裏,狼狽不堪的女人雙手被高高吊起,腕間麻繩粗糙,劇烈掙紮磨的皮肉翻卷浸透血色。

下半截懸空的身子則是浸了一半在汙濁渾水裏,惡臭難聞。

女人喉嚨裏斷斷續續的哀嚎聲粗糲嘶啞,即使有心忍耐,折斷的手腳也讓黃二怎麽都閉不上嘴。

——

她嘴唇幹裂精神緊繃著,視線甚至不敢落在面前人身上,只刻意低垂雙眼,餘光之內,能瞧見華服精美絕倫的一點滿繡下擺,即使在這臟兮兮的地界,也一塵不染幹幹凈凈著。

“繼續……”

雲間不耐煩的站在一側低聲催促著,手裏捧著記錄的紙筆。

水牢內濕熱潮濕混著尿騷味,著實考驗人的耐心。

一旁的晉王殿下雖神態未變,指尖敲在寬椅扶手上的力道卻是一下比一下重。

雲間可不想見血。

話音剛落,黃二便肉眼可見的崩潰,絞盡腦汁的接連應聲,試圖挖出更有用的消息獻上。

“西街紙馬胡同,一位張氏……我記得好像…叫…張可兒!他母家不算貧苦,被小姐瞧上也沒想著做侍,小姐…便用了些手段,入府好像半個月不到便死了…”

“再就是…再就是三不老胡同裏的葉黎!他…他如今還好好的,只是母親當時受辱,沒幾日便也被氣死了……”

“還有花巷那邊……”

黃二斷斷續續磕磕絆絆的念著,聽著雲間眉心皺的越來越厲害,皇城腳下太平盛世,這種無法無天的惡人竟然錦衣玉食的活到了現在。

“殿下,如今…如今我們府上主君是繼室…並不是大小姐的生父,所以…他規規矩矩納進來的良侍,小姐便很少受用…”

“興致…興致起了的時候,大多都是去春日宿內快活,又或是瞧上了誰家兒郎,便讓我們去找辦法買來……”

“國公府富貴,大多數人家便都能歡歡喜喜拿了錢了事,但也總有幾家不情願,小姐便命我們威逼恐嚇,又或是直接將人綁了,總之…最後也都能畫了押…”

“…殿下,小的今日說的都是實話…我入府晚,知道的實在不多,都盡數交代了…”

“府內雖都有賣身契在,但小姐強迫良家子賣身為侍也是事實,小的願作證,只求…只求殿下留我一條賤命吧…”

黃二又驚又懼的吐著聲響,一邊忍痛一邊開口哭求,面上汗珠如雨下,整個裏衣也已經都濕透了。

端坐著的姜枕燭沒說話,黃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向她,卻又在對視的一瞬倉皇垂首抖若篩糠。

周圍安靜,只有她狼狽的喘息夾雜著水聲滴答的聲響。

當日那郎君跳湖,黃二見機不對其實跑的很快,她又熟知國公府內地形,所以並沒被雲間當場抓住。只不過連著躲了幾日也還是沒躲過,最終還是被抓了過來。

黃二原本還咬定不肯開口,但畢竟只是府上養著的普通女使,也只有微末功夫傍身,雲間甚至都不用上刑,只不過掰折了她一條胳膊一條腿,人便把蕭爍那點臟事吐了個一幹二凈。

姜枕燭起起落落的指尖終於緩緩頓住,她神情冷淡,聽著她嘴裏輕輕松松的幾條人命,又想起那日湖水內無力掙紮的消瘦身影。

當日若不是她剛巧在附近,那他便會是相似的下場。

“國公府內又是怎麽回事?”

姜枕燭終於開口,嗓音懶懶散散的低啞著,聽起來甚至是平淡的溫和。

黃二聽罷便深呼吸一瞬,腦子裏緊繃的那條弦終於有所松散。

她幾乎要被這點甜頭蠱惑,臉色蒼白著滿頭冷汗,竹筒倒豆子一般連聲開口。

“是有人…遞了消息,只說要獻一位官家公子給小姐解悶,小姐當晚醉了酒,又聽她說是府上嫡子…養的……平時養的嬌,書讀的也多,最是端莊不過的,心下便起了邪念……畢竟官家兒郎更要臉面,屆時被破了身子,自然不論如何,都只有聽話的份…”

姜枕燭漫不經心聽著,等她話落又問過程,心下想著蕭謹安這下怕是要得償所願了,幾條人命加起來,能讓蕭爍死個透徹。

只是國公府也難逃發落。

“那人提前一日…給傳了信物,只說按圖找人,卻只有葉黎知道是什麽物件,他當日扮作小侍先把人引出來,我再負責將人帶進小姐院子裏…”

只不過那男子身體弱性子卻烈,走到一半便徑直跳了湖。

姜枕燭在心下補上後一段,又不合時宜的記起手臂相貼的溫熱,還有那雙濕淋淋倉皇抱過來的淚眼,她下意識皺眉甩開思緒,看的一旁的雲間心驚膽戰。

“殿下,是否留下她性命?”雲間恭敬詢問道。

“手腳接上,連名單同人一塊押送至大理寺。”姜枕燭起身回應道,任憑女人再如何尖叫嘶吼,都沒再回頭。

——

回了王府最先便是沐浴更衣,姜枕燭不喜人近身侍候,所以霧蒙蒙的浴房內便一個仆侍都沒有,偶爾外面有人行走也是安安靜靜的。

偌大的王府只住了她一位主子,到了晚上便格外空蕩。

索性姜枕燭最適應這種安靜,她洗罷起身,帶起嘩啦啦的水聲流淌,女人前腹腰背上橫穿著無數傷疤疊加,深深淺淺有新有舊。

自行穿戴整齊絞幹了頭發,姜枕燭轉去書房給皇姐寫了幾句話。

蕭國公府內裏落敗,蕭聞更是諂上欺下之徒,於前朝時便搖擺不定,要不是府上主君以命相逼,怕不是當時便跟著端陽王反了。

皇姐早便想動她,如今又出了蕭爍,正t好能借此發落。

姜枕燭凝神下筆,周圍燭火搖擺著發出輕響,半晌後落筆,紙上的墨都還沒來的急幹,房門便被吱呀一聲緩緩推開縫隙。

姜枕燭側首,便直直同一對一模一樣的面龐對上視線。

“殿下…”兩人異口同聲輕喚,身形修長面色清秀,穿著同色的薄衫,面上隱隱帶著緊張羞怯。

一模一樣的雙生子,穿的也幾乎衣不蔽體,在冷風下發著抖。

姜枕燭收回視線垂眸,眼下平淡無波。

“君後讓你們過來的?”她冷聲開口道。

當今天子登基過後,前朝鳳君便成了當朝君後,入住壽康宮內,至少明面上,他如今已是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。

自己的親女卻連一句父君都不肯叫。

下位兩子暗暗遞了眼神,其中哥哥膽子顯然大一些,偷偷將本就大開的衣襟又扯松了不少,露出內裏幾欲透明的薄紗小衣,燭光縈繞間,連胸膛的嫩.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。

他無意識的咽著口水,又上前幾步乖乖跪下行禮:“是,君後貴主命我們兄弟二人一同侍候殿下。”話音落了卻沒有回音,雲卷偷偷擡眼,視線落在晉王殿下俊美的眉眼上,身後的雲舒也是同樣。

他們被養在深宮,雖聽過不少晉王的事跡卻從未見過,如今見識到了一顆心即刻便掛了上去。

天潢貴胄又有本領,再加上這般出挑的樣貌,即便是做侍又如何?

雙生子身體微顫著都有些敏.感情動,來時喝的藥已經要起作用了。

姜枕燭不曾應聲,只是把書信裝好叫了雲間進來,全然不顧他們衣不蔽體的勾引,兩人攏緊了衣裳躲避驚叫,從頭到尾,王女再沒有看過他們第二眼。

“信和他們一起,送進宮。”姜枕燭擺手,心下已經開始不耐煩了。

對上那個人,她總是沒耐心的。

“出發前記得告知尹楚,以後壽康宮送來的東西一律不準進府們半步,再有下次,自行去領杖責。”

“是。”雲間雖應著,轉頭對著兩個淚眼汪汪的兒郎卻也有些無處下手,是以在殿下冷冰冰的威壓下硬著頭皮轉身,去門外叫了兩個老仆把人拖走了。

——

一邊是君後,一邊是殿下,尹楚是一個也得罪不起,索性在外頭躲了一會才回府。

正好趕在晚膳前頭,都城內影衛司的搭建也初見成效,有好消息稟報,尹楚又全程笑嘻嘻的,姜枕燭便也歇了心思同她計較,只等人事無巨細的都說罷才開口。

“好,一切如舊,消息匯總過後直接叫雲間送進宮內,不必來稟我。”

她淡淡回應,日常便是這幅沒表情的難搞模樣,要不是跟了她兩年早就習慣,尹楚只怕會以為她還在生氣。

“殿下,臣還有一件事要稟明,中午時蕭府那邊遞了消息過來,說是同殿下有關…”

薄薄信封被雙手奉上,姜枕燭接過,一目十行大體掃過,眉心下意識的皺起來。

她也確實沒想到,事情隔了這兩天還能有後續,當日蕭謹安說過的話竟然一語成讖。

只不過因喧囂流言只說同梅府嫡子水下糾纏的是個女人,卻全程都沒有提及晉王的名號,倒是瞬間就把事發地蕭府摘了個幹凈。

這流言一看就是朝那梅府嫡子去的,字字句句誅心,要把人往絕路上逼。

姜枕燭看罷便把消息擱置在一旁,顯然沒有要理會的意思,畢竟確實也跟她也沒什麽關系。

當日救他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,沒理由一直替人收拾爛攤子,他若軟弱到人人可欺,救了第二次也會有第三次。

尹楚見狀便心領神會,雖然有些可惜,但還是默默行禮退出了房門。

姜枕燭雖面上老成,實則卻是今年六月才滿十八,正是適婚的年紀,只不過去年裏前前後後,陛下也談過君後也催過,殿下都沒有一點要成婚的念頭,甚至身邊幹幹凈凈,一個貼身伺候的侍子都沒有。

君後還只當她沈溺歡場,所以連放浪的兒郎也開始給他送,可尹楚心下卻清楚,殿下次次都是逢場作戲從未動情。

偶爾笑吟吟的勾唇也不達眼底,總叫人疑心她孤寂。

——

深更半夜正是好眠的時候,熟睡的尹楚卻被小侍一疊聲的叫起來去廊下聽令。

她睡眼惺忪著夢還沒來得及醒,走動間利落帶風步履匆匆,還當是出了多大的事,難不成當日僥幸逃脫的端陽王餘孽又殺回來??

暈頭轉向的行到晉王寢殿外,尹楚沈聲應聲聽令。

殿下屋裏卻是燈也未點,只隔著門窗啞聲煩躁著吩咐她,聽起來心情也十分不美妙。

“明日去查流言出處,著重從梅府入手…”

夢裏男子緊緊攀附的求救聲實在擾人清靜,是以姜枕燭也收到迫害,眉心皺的緊緊的。

腦袋裏轉過好幾圈才聽清楚話的尹楚: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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